2012年11月4日 星期日

2012秋季林鴻信教授神學講座心得筆記(五):點與線—獨特性與關係性

對於認識神這樣一件事情,今日的我們不僅有聖經可讀,有主日學可去,亦有豐富的參考書和各式研究資料可以參考,這些都有能幫助我們能用比較系統性的方法來了解這位神是甚麼樣子的,但是回到初代教會的環境,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在初代教會的時代,要如何理解和形容這位神、要如何釐清神與人的關係可真是花了不少的工夫,畢竟要以人的有限去了解神的無限,要以人所能明白的概念去說明未曾看過的神的世界,確實是非常困難。林教授在這堂課提到,當時的神學討論,需要一個概念來形容「具有主體性的神」以及「具有主體性的人」,但又要避免把對人的了解直接套用在對神的了解,因此使用「位格」(person)一詞來描述「具有主體性者」,並主張這三位一體的神—聖父、聖子與聖靈各有其位格,而人也是位格,但是「位格」這個詞並非能完全表現原文的意思,只能指出有獨立個體的意味,並且具有是建立關係的基本單位的意義。

在出埃及記中,摩西首次與神相遇時,他問道神的名字,神回答他說:「我是自有永有的」(出埃及記3:14),這個名字的意義指出神是單獨存在(self-existence)的,神是創造者,祂並不需要依靠其他的物質或生物而存在,但是當神創造人的時候,卻有所不同,創世紀1:27說:「神就照著自己的形像造人,乃是照著他的形像造男造女。」在最原始的創造裡,只有人是依照神的形像被造,這是多麼榮耀呢!林教授引用加爾文的話說:「所謂神的形像,是指人性超過所有動物的一切其他優點而言。這個名詞,是指亞當在墮落以前具有的完整品性;這就是說,他有正當的智力,有理性所控制的情感,和一切管理得宜的官感,並因天性上所有這些優點,是和他的創造者的優點相類似。」只可惜在罪進入世界之後,人的形象就被扭曲了,以至於看不出當初神所造的形象,但現今在每個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反映一些神的性情,而每個人都是有自己的特色的,這除了表達出神創造時的創意與多樣性,也表現出人「獨立性」的一面;另外在創世紀2:18,在神創造亞當之後,祂說:「那人獨居不好,我要為他造一個配偶幫助他。」因此男女的創造雖有先後,但是卻表現出這是群體性的創造,人的出生除了亞當夏娃以外,都不是單獨憑空來到這個世界,一出世的孩子至少是有母親的,而多數人都是在有家人的環境下成長,這些群體的存在則表現出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性」。

加爾文另外也說到:「神的光榮,雖表現在人的外型上,可是祂的真正形像,無疑的是在靈魂中。」靈魂這是多麼棒的禮物呢! 神獨獨地把這樣禮物賜給人,人因為有靈魂而和其它同樣被神所造的動物有所區別,人因為有靈魂而能思考、能感覺、能了解抽象的意念,而神也是把尋找神的心意放在靈魂深處,因此人才有宗教上的需求,只是人選擇了不同的尋找道路,選擇了要接受真神還是假神。所以說,人活在世界上,在各樣的關係之中,人與神的關係是最重要也最關鍵的,著名的文學與神學大師C. S. Lewis說:「靈魂一旦為切慕神的思想所喚醒、激勵或提昇,一定也會同時覺醒到失去神的可悲可怕。」課堂上林教授亦引用德國神學家潘能柏格的話說:「與神連結,是人的尊嚴所在;與神隔絕,是人的悲慘所在。」這句話感覺起來很像是用另外一個角度詮釋保羅所說的話,羅馬書8:37-39說:「然而,靠著愛我們的主,在這一切的事上已經得勝有餘了。因為我深信無論是死,是生,是天使,是掌權的,是有能的,是現在的事,是將來的事,是高處的,是低處的,是別的受造之物,都不能叫我們與 神的愛隔絕;這愛是在我們的主基督耶穌裡的。」有甚麼能比獲得從神而來同時連魔鬼都奪不去的愛更為寶貴的呢? 這份愛亦突顯人的價值是從神這位宇宙至高創造者而來,沒有神的愛,套用雅各書裡的講法,這樣的人生就像是海中的波浪,被風吹動翻騰,更別說那些硫磺火湖了。

約翰福音1:18說:「從來沒有人看見 神,只有在父懷裡的獨生子將他表明出來。」在主耶穌在世為人的日子,祂的言行不僅是反映出神完美的形像,也要教信徒們看見祂與父神之間的關係,在主禱文和其他禱告的起頭,耶穌總是稱神為父,在「父」這個詞的表達上,有一種稱法如以英文翻譯則是”Abba father”,這在原文的意思來說,是對父親一種極其親密地稱呼,因此神不是要讓相信祂的人只把祂高高地、遠遠地敬奉,而是要和祂建立如父子般血親的關係。約翰一書3:23-24說到:「 神的命令就是叫我們信他兒子耶穌基督的名,且照他所賜給我們的命令彼此相愛。遵守 神命令的,就住在 神裡面, 神也住在他裡面。我們所以知道 神住在我們裡面是因他所賜給我們的聖靈。」這句經文就告訴我們神和祂的兒女是如何的親近,而這樣的親近是深植在人的靈魂深處的,當耶穌在十字架上瀕死之際,路加福音23:46提到:「耶穌大聲喊著說,父啊,我將我的靈魂交在祢手裡。」使徒彼得則是在彼得前書4:19勸勉受逼迫的信徒:「照神旨意受苦的人,要一心為善,將自己靈魂交與那信實的造化之主。」這樣與神的連接,並不只存於生死交關之時,希伯來書6:19告訴我們:「我們有這指望,如同靈魂的錨,又堅固又牢靠,且通入幔內。」因此,神與人的關係是建立在主耶穌上,又存在心裡、存在靈魂裡的。

神真的很奇妙,祂不僅要和每個屬於祂的兒女共同建立關係,也要讓祂的兒女因為有不同的人與人的關係而能成長。林教授認為,因著不同的人際關係,一個人將會被雕塑成不同的樣子,因為人既是不能單獨生存,人與人之間會互相影響而造成改變,「人是藉著人而得以成為人。」課堂上,林教授分享在他自己的求學與教學生涯中,英國求學期間曾有段因為要完成博士論文而幾乎是過著與人隔絕日子,經過這樣的體驗,他了解到自己之所以能成為老師,能有老師的樣子,是因為他的學生的緣故,也因此不論學生在課堂上的表現如何,他都總是感謝能有眼前的這一群學生,所以他說:「老師教導學生而影響學生,然而學生也在被教導中塑造老師;父母在養育子女當中影響子女,子女也在被養育當中塑造父母;傳道人在講道中影響信徒,信徒也在聽道中塑造傳道人。」加爾文則進一步提到,「獨特性」就有如「點」,「關係性」就有如「線」,無點不成線,有線才有點,在人與人的關係中,若無各自的獨特性,就無法發展健全的相互關係;而若無彼此之間的關係,就難以呈現各人的獨特性。

此外,林教授也講了一段C. S. Lewis的人生故事,他說Lewis在童年時期因為喪母而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關係,並且在其後不久就被父親送到寄宿學校,於是他就在喪失最親家人關愛的情形下度過了憋扭的青春期時光,也因此在他的心裡長出了一層保護殼,這段苦澀又晦暗的往事與心事都被積壓在這層殼裡,從來不教人所知,一直到58歲遇到人生知己喬伊後,才逐漸被他的人生伴侶所改變,但很不幸地,這段婚姻僅僅維持了4年,喬伊因為罹患骨癌而過世。在喬伊過世後,Lewis自是痛不欲生,然而在此之後,Lewis不僅是個性上的改變,他的寫作風格也有180度的轉變,林教授形容他是:「不再是雄辯滔滔的護教,而是在溫和敦厚之間呈現他的信仰告白;從咄咄逼人、勢不可擋的銳利,轉成溫柔委婉、感同身受的包容。」在喬伊走向生命終點之時,Lewis寫了下面這首詩:

AS THE RUIN FALLS

All this is flashy rhetoric about loving you.
I never had a selfless thought since I was born.
I am mercenary and self-seeking through and through:
I want God, you, all friends, merely to serve my turn.

Peace, re-assurance, pleasure, are the goals I seek,
I cannot crawl one inch outside my proper skin:
I talk of love—a scholar’s parrot may talk Greek—
But, self-imprisoned, always end where I begin.

Only that now you have taught me (but how late) my lack.
I see the chasm. And everything you are was making
My heart into a bridge by which I might get back
From exile, and grow man. And now the bridge is breaking.

For this I bless you as the ruin falls. The pains
You give me are more precious than all other gains.

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對自己的婚姻伴侶說" Everything you are was making my heart into a bridge by which I might get back from exile, and grow man.”單單只因為對方的存在還有對方所存在的樣子,能夠使自己得到改變,就如同從被放逐流浪回到家一樣,同時也因為對方而有所成長,難怪失去喬伊對Lewis來說不僅是失去至愛,也是失去人生的知己與益友。但是可喜的是,面對再次失去人生至親,Lewis並沒有又生出一層殼,這樣的痛苦不但把Lewis給困住,反倒是生出來一種珍惜的心情,所以在這首詩的結尾他說” For this I bless you as the ruin falls. The pains you give me are more precious than all other gains.” 這段婚姻雖然是幸福又短暫,但卻改變了Lewis一生。這就是神很奇妙的地方,祂總是知道要如何帶領祂的兒女,有時候的確是不知道為什麼神要把一些痛苦、難處的人際關係或人生經驗放在自己的生命之中,但最後總是會發現神隱藏在其中的美意,祂總是要祂的兒女在順境或是逆境之中經歷祂的同在,並發掘父神所賜下的生命的禮物,在這些過程之中有所改變,有所成長。也因此我們在信靠神之時,就是要放開手,接受神的修剪,雖然被修剪之時也許是很痛的,但會結出更美的生命果實,雖然人生可能會被拆毀,但會重建出更有神樣式的生命。

有神同行的生命,禱告是扮演很重要的角色,林教授說:「禱告是學習向神打開自己的心,學習改變自己」,C. S. Lewis說:「但願說話的是那真我,聽我說話的是真祢。」舊約裡面有個很有趣的故事,是有關不願意接受神呼召去尼尼微說警告預言的先知約拿,他為了逃離神最後被扔在海裡,然後還被大魚給吞了,約拿書第2章有段很奇妙的禱告:「約拿在魚腹中禱告耶和華─他的 神說:我遭遇患難求告耶和華,你就應允我;從陰間的深處呼求,你就俯聽我的聲音。你將我投下深淵,就是海的深處;大水環繞我,你的波浪洪濤都漫過我身。我說:我從你眼前雖被驅逐,我仍要仰望你的聖殿。諸水環繞我,幾乎淹沒我;深淵圍住我;海草纏繞我的頭。我下到山根,地的門將我永遠關住。耶和華─我的 神啊,你卻將我的性命從坑中救出來。我心在我裡面發昏的時候,我就想念耶和華。我的禱告進入你的聖殿,達到你的面前。那信奉虛無之神的人,離棄憐愛他們的主;但我必用感謝的聲音獻祭與你。我所許的願,我必償還。救恩出於耶和華。」走在人生的道路上,很多時候是心裡發昏的,就讓神大能的雙手,帶領我們走過每一個關卡,讓這每個關卡都成為能與神相遇的時刻,C. S. Lewis說得真好:「神是我們存在的根源,祂永遠在我們裡面,又相對於我們而在我們之上,我們的實體每一時刻都由祂不斷地傾注給我們。我們的禱告或任何行動,從我們的裡面越深處發出,就越多是祂的,但不因此就更少是我們的。反而,更多是祂的就更多是我們的。」

[參考書目]
1. 忘我之域(二)點與線--論人,林鴻信著,香港漢語基督教文化研究所
2. 飛鴻22帖,C. S. Lewis著,校園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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