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25日 星期四

2012秋季林鴻信教授神學講座心得筆記(四):堅定不改變的「愛」

愛是甚麼? 愛可以是一種情感,可以是一種理想,也可以是一種生活哲學。約翰一書4章8-10節說:「神就是愛。神差祂獨生子到世間來,使我們藉著他得生,神愛我們的心,在此就顯明了。不是我們愛神,乃是神愛我們,差祂的兒子,為我們的罪作了挽回祭,這就是愛了。」


聖經中的對於愛的解釋是從神出發的。林教授在課堂上指出,神的愛是伴隨聖約(covenant)而來,是堅定而不改變的。他特別解釋到,所謂的約是有如得勝的王對被征服者所立的約,是單方面主動的,與雙方互相認定並帶有條件的合約(contract)並不相同,而且這樣的愛是基於無條件的接納、出於自願,並且是建立在恩典的基礎上。所以神從不因為人做了甚麼事、滿足了甚麼條件、或是具備甚麼特殊的性格而愛祂所創造的人,反過來倒是當我們回應神的愛的時候,常是夾帶著期望或是條件的,也許自己一時並不是那麼清楚,但往往當災難或逆境來臨時,這些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期望與條件就被突顯出來,以致於在災難或是逆境之下,我們認為失去神的愛,或是無法與神再維持緊密地關係了,所以神學家莫特曼說:「人的罪確實可能扭曲人對神的關係,但是人的罪卻不能扭曲神對人的關係。」

這樣無條件、出於自願的愛,在舊約有個很好的例子,就是大衛與約拿單的友誼,他們真的可以算是超級好朋友了,特別是約拿單對大衛的愛,更是如此。約拿單是以色列第一個王—掃羅的兒子,大衛則是先知撒母耳受神啟示而膏抹的掃羅接班人,當大衛靠著神的幫助擊敗巨人歌利亞之後,被引見到掃羅的面前,因此與約拿單認識,撒母耳記上18章第1節說:「大衛對掃羅說完了話,約拿單的心與大衛的心相契合,約拿單愛大衛,如同愛自己的性命。」這樣的堅強的友誼,即便是後來掃羅對大衛心生嫉妒而追殺他時,約拿單不僅幫助大衛逃亡,甚至還在掃羅面前求情,後來在一次與以色列人的宿敵非利士人的戰爭之中,掃羅與約拿單父子不幸喪命,大衛聞訊不僅為他們作哀歌,撒母耳記下第1章26節,大衛哀哭著說:「我兄約拿單哪,我為你悲傷,我甚喜悅你,你向我發的愛情奇妙非常,過於婦女的愛情。英雄何竟仆倒,戰具何竟滅沒。」每次重新讀起撒母耳記上下中有關大衛與約拿單兩人之間的兄弟間的情感,都是一樣的感動。

林教授在新約則是找了一個很特別的例子,就是抹大拉的馬利亞。聖經上對於抹大拉的馬利亞著墨不多,只說耶穌曾從她身上趕出鬼來(參見馬可福音16:9),但是她在耶穌受難之時,卻做了極美的見證。就當耶穌被逮捕,眾門徒都逃之夭夭時,她與耶穌非親非故,只是個跟隨者,但從耶穌被釘十字架、葬入墳墓以及探望墳墓時都有她的身影與參與,並且親自見證耶穌的復活後,把這大好的消息傳給其他耶穌的門徒。林教授說,抹大拉的馬利亞見證了出於自由的愛和甘心樂意的愛,就如同耶穌在約翰福音15章13-15節所說的:「人為朋友捨命,人的愛心沒有比這個大的。你們若遵行我所吩咐的,就是我的朋友了。以後我不再稱你們為僕人,因僕人不知道主人所作的事,我乃稱你們為朋友,因我從我父所聽見的,已經都告訴你們了。」在當時的猶太社會,婦女不僅是地位低微,而在當時猶太人的宗教與政治領袖都是極其反對耶穌的環境下,抹大拉的馬利亞與其他跟隨耶穌的婦女們的作為,是極有可能引起來自這些社會領導階層的處罰與攻擊,但她們因為信仰的緣故,自願地做出她們的選擇來回應她們所追隨的主耶穌。

朋友這樣的概念也是可以用於神與人之間的,在舊約時代,族長亞伯拉罕就被稱為神的朋友(參見以賽亞書41:8,雅各書2:23),其後帶領以色列人出埃及的摩西也是(參見出埃及記3:11)。詩篇25:14也說,耶和華與敬畏祂的人親密,祂必將自己的約指示他們。這裡的親密是有點像是英文的confidant那樣的密友的意思。有約拿單或是抹大拉的馬利亞這樣的朋友,固然值得高興,但是如果能被稱為萬有之上、全知全能的神的朋友,那又是怎麼樣的榮耀呢? 可神真是這樣看待信靠祂的人的。

在新約的時代,希臘文化中的「愛」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強調「愛自己」的特質,肯定美德帶給人幸福,因此追求美德最能合乎自己的好處,但這和聖經中所強調「虛己」或是「捨己」的愛恰恰相反。其後奧古斯丁嘗試結合這兩種不同的觀點,認為對人的愛應當建立在對神的愛的基礎上,也就是愛人不要超過愛神,愛神就是愛自己最大的好處,因為這樣對自己最好。到了馬丁路德的時代,基於極力避免陷入自我中心的思維,路德否定愛自己的觀念,他認為愛應該是不求自己的益處,是要用看不見自己的方式來表現愛。加爾文則認為應該就把人生做為榮耀神的舞台,用自願、自由的愛去回應上帝,用個現代的方式來比喻,也就是不要再問「如果愛主的話,每天可以玩幾分鐘facebook」,而是要想「如果愛主的話,就知道要不要玩facebook。」

在文學兼神學大師C. S. Lewis的「四種愛」一書中,對於神給人的愛,以及人對神的愛,有一些很有趣的討論。先說神給人的愛好了,他是這麼說的:「神,祂一無所缺,但祂仍然樂於讓像我們這樣微不足道的生物進入存在,為的是讓我們有機會享有祂的愛和有機會臻於完善。如果不怪我不敬的話,我甚至想用一個生物學上的比喻來說明人與主的關係:主是一個蓄意在自己身上創造一群寄生蟲來的寄主,祂這樣做,目地在於讓我們這群寄生蟲能從祂身上獲得好處。這就是愛的真諦。」那麼在他的觀察,人對神的愛又是怎麼回事呢? 他認為任何屬世之愛都會有越度的可能,而所謂的「越度」並不是指太多,而是人對他人的愛和人對神的愛的比較,之所以會說是越度,並不是因為我們對人的愛比對神的愛多,反而應該說是我們對神的愛比對人的愛少,因為他認為即便是基督徒,雖然他們確實愛主,但是現實狀況往往是他們對主的情感熾熱度,要比對地上的親友來得低,然而要人長時間保持對主的高度情感熾熱,實在是種苛求,如果能夠做到,那真只能說是主額外賜下的禮物。因此,既然這是人本身的弱點,他認為關鍵點就不在於愛誰多一點,而是要如何以下這個問題:「當你必須面臨選擇的時候,你要把神還是親友放在前面? 在最關鍵的時刻,你願意聽命於誰?」
  從以上看來,不同的神學家基於他們的人生經驗與研究,對於愛提出了各種的詮釋,也讓後人來多多思考何為愛的真義。這些也讓我對於如何回應神的愛有更多的反思,接受主耶穌和對祂的信靠應該並不止於對於天上美好家鄉的想望與永生的期盼,以及對於在硫磺火湖面對永死的畏懼,是否更應該讓神和這個信仰成為自己生命的一部份,以致於對神的敬愛、在神面前的服事、遵從神的話、為神所做的見證等等都變成是生命之中種種自然地流露,而不是刻意地表現或作為,同時這樣地流露是充滿著如此多的愛,使得旁人不得不猜想這愛的泉源與生命的泉源是從何而來,因此能吸引他們認識神、信靠神,如果只是抱持著像業務員要達到業績那樣地心態來傳福音,自己卻活不出好的見證,又怎麼能期望別人真正地接受主、信靠主呢?

課堂的最後,林教授和大家分享了一首馬偕博士的詩歌,從加拿大渡海來台灣作宣教士的馬偕博士,半個人生都在這裡,林教授說就如同其他的宣教士一樣,他也是被神的愛激勵,因為有神的愛,才能夠來這個陌生的台灣,愛台灣的人、愛台灣的地土。這首詩歌的詞是馬偕博士臨終前所作,並且是用台語來表達的:

    我全心所疼惜的台灣啊,我的青春攏總獻給你;
    我全心所疼惜的台灣啊,我一生的歡喜攏於此。
    在雲霧中看見山嶺,從雲中隙孔觀望全地,
    波瀾大海遙遠的對岸,我意愛在此眺望無息。

    我心未可割離的台灣啊,我的人生攏總獻給你;
    我心未可割離的台灣啊,我一生的快樂攏於此。
    盼望我人生的續尾站,在大湧拍岸的響聲中,
    在竹林搖動的蔭影裡面,找到我一生最後的住家。

歌詞當中的「雲霧看見山嶺」,還有「從雲中隙孔觀望全地」雖然是指淡水周圍的山,但是因為自己有過從高山上望見平地,那種對於美景的感動與土地的親近感,因此每每唱詩至此,心裡真的非常感動。馬偕博士這個高鼻子、白皮膚的西方人,是因為主的愛,無怨無悔地在此服侍,至死方休,並在這異鄉的土地長眠,若不是因為真正認識主,真正了解主的愛,又怎麼能對在台灣這些非親非故的人能付出這麼多的愛呢? 真的是要為這些曾經為台灣奉獻的宣教士感恩,也許他們在這裡是籍籍無名,但在主裡,他們是被主親自記念的,他們的生命與愛都結成永恆的果實。

[參考書目]
1. 歷代基督教愛觀的研究,虞格仁著,香港中華信義畫書報社
2. 愛在流行,齊克果著,台北商周出版社
3. 四種愛,C.S. Lewis,土緒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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