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足了勁,奮起向前的小小飛機仰起頭來,像是卡通玩具總動員裡高舉著手喊"fly to infinity and beyond"的巴玆光年一樣努力掙脫地心引力的束縛,漸漸地遠離台東市區,又將曲折的海岸線拋在其後,一片片疊圖似的藍色山丘,長長地延伸直到淡出消失在台灣南尾與海天揉成一片的水藍之處。快速旋轉的螺旋槳嗡嗡大響,小小飛機頂著頭風跨越汪汪太平洋,目標是黑潮邊上的一個小小島--蘭嶼。
就和多數人一樣,對於熱帶島嶼總是有許多浪漫懷想,和家人、摯友或是所愛的人一起遠避度假天堂實是快樂至極,只不過這次去蘭嶼是和許多大叔大嬸一同前往,沒辦法和浪漫氣氛有任何聯想,站在藍天白雲海浪沙灘其間不免有點想嘆氣,但能和這一群攝影同好追逐蘭嶼的美景,卻是一種另類的趣味,對於衝景有共同的熱情,無須擔心同行夥伴會抱怨花太多時間調整相機設定,或是對於選擇多重拍攝角度失去等待的耐心,只要能有把記憶卡塞滿的任何機會,絕不放過。
蘭嶼環島公路加上跨島橫貫公路的長度勉強可達到馬拉松長跑距離的水準,這樣小的島到底有何魅力? 如果只是打算來這裡環個島瞧瞧就離開,好歹有個到此一遊的印象,可能會對蘭嶼大失所望吧?! 乍看之下,這裡的海岸線和北海岸、澎湖或是綠島來比較好像沒有太大的特色,沒有雪白細沙的長灘來享受陽光或是大秀肌肉線條,也沒有什麼豪華渡假村提供娛樂,餐食選擇十分缺乏,島上多數地方通訊品質不良,想要隨時在手機上滑指頭也是不太方便,更別提水上摩托車那類的花俏設備了,然而來到蘭嶼度假卻是所費不貲,看來好像C/P值很低的樣子,那蘭嶼究竟有何特別之處?
就自己在這短短幾天的觀察,蘭嶼很吸引我的地方在於,島上的山丘是如此迫近海岸線,以致能形成很特別的曲線和色彩組合。在廣角鏡頭裡常常可以同時看到蔥綠的山、黝黑的岩岸、深藍的海、花白的浪、有著雲彩的天空,而起伏的稜線、陡降的山坡與彎曲的海岸增添了色塊上的變化,再加上光影所形成的效果,實在是非常精采。此外,在環島公路上有好幾個涼亭,不僅是視野絕佳,還能好好地享受海風掠過髮梢的一絲涼意,聆聽海浪拍岸的歌聲,套句電影”享受吧!一個人的旅行”的台詞,這就是無所事事的甜美呀!
既然是攝影團,就得一一到訪蘭嶼的必拍之處,在四天三夜行程中,我最喜歡的拍攝地點是東清灣、雙獅岩、虎頭坡和跨島橫貫公路面東的高點(大約是野銀部落的上方)。東清灣內擺滿拼板船的照片應該可以算是蘭嶼的icon吧,拼板船確實是非常具有蘭嶼的文化特色,但更吸引我的是東清灣的海景,遠處是高立的情人洞,近處則是散佈在岸邊的大塊方岩,隨著朝陽的升起,天空顏色的變化也倒映在這片海灣內,但因為海中有石,石間有海,倒映的畫面就更美了,而當日頭剛浮出雲端時,正好會在情人洞的上方,萬丈金光有如飛箭似地穿越石壁,精采至極。
如果想要從高處遠望東清灣,在野銀部落上方的橫貫公路東段,有個長長的髮夾彎,是很棒的觀賞點,如果能在一個晴日當空的早晨來到這裡俯瞰東清灣,那時的海不是我喜歡的深藍色,而是一種閃著微微日光、帶點微微透白的藍色,色調非常非常美;灰色的公路從腳邊沿著青綠山嶺蜿蜒而下,彎彎曲曲地向北延伸到海灣,長長的一波波的海浪親吻著被嶺丘環抱的海灘,向更遠望去甚至能看到軍艦岩,這景致真是讓我傾倒呀!
雙獅岩和虎頭坡則是和特殊岩石造型有關。雙獅岩的造型非常討喜,而且是我覺得在蘭嶼的各樣奇石中最可愛又最活靈活現的,同行隊友還跑去那裡曝星軌,畫面真是超級漂亮的。虎頭坡則是欣賞饅頭岩的制高點,饅頭岩本身雖然並無特異之處,但卻是一種陸連島的地形,從虎頭坡遠望而去,便能看見饅頭岩是如何地與一連串曲折的蘭嶼本島岩灣相連,拍打岸邊的海浪不時激爆起沖高的浪花,配上夕陽西下時的繽紛晚霞,也構成另一幅感動人心的圖畫。
蘭嶼雖有迷人的風景,有可愛的花花眼睛的角鴞,也有翩翩起舞的珠光鳳蝶,還有從海面跳躍到餐桌上的飛魚,以及黑糖綠豆沙冰加芋頭冰淇淋的特調口味,但也不難了解蘭嶼在汪洋大海中求生存的進程是不太容易的,缺乏人口和平地的發展條件,又與台灣本島距離遙遠,觀光似乎是擺在桌面上的主要選項,儘管已經邁入民國102年,觀光客和當地文化的衝擊還是顯而易見,如果在台北面對某些不具文明行為的外國觀光客都不免想要翻白眼,當我成為這小小島的觀光客時,期盼自己能更為留心這片原鄉之土的真實聲音,我想不僅應該在核廢料議題上給予蘭嶼相當的關注,生活在相對富裕和便利的台灣,如何協助蘭嶼在維持自己的文化特色下踏出未來也是值得多方思考與討論的。我相信主不會捨棄屬於祂的兒女,但願主能賜給這一群選擇倚靠祂的島民智慧與能力,勇敢向前行。
假期總是要到結束的時候,再次搭著小小飛機離開小小蘭嶼,在轉動的螺旋槳間,好像影片倒轉一樣,橫越了饅頭岩,離開翠綠小山調頭而去,跨過太平洋,和綠島擦身而過,藍色山丘逐漸出現在駕駛艙前,鑽過如千層酥般的雲層回到台東,繼續在飛馳的火車上瞄一眼鹿野高台上的彩色熱氣球,縱谷間成熟莊稼所編織成的金黃色地毯,回到熟悉的台北和朝九晚五的生活。腦中的思緒和記憶卻是反方向的倒轉,再次細細地回想和品味在池上和蘭嶼的每一天,並期待下一次遇見台東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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