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遠自邇，登高自卑—走60公里秋遊大霸群峰

到大霸尖山一遊，也是這個月的意外，不僅是因為居然湊團成功，而且時間又正好是在兩段東北季風南下之間，真的是感謝主! 出發前本來以為大概山上會是一片迷霧，那我們就成了大鹿林道健行團了，但沒想到這三天三夜卻都是無風無雨，特別是在登頂的那天早上，還是艷陽高照、藍頂當空，讓我們能好好地欣賞大霸尖山這座奇岩，而前後兩天在大鹿林道行走之間，又有雲層與涼風擋去秋老虎的熱氣，這趟行程能玩的十分盡興，特別是能瞻仰大霸尖山與聖稜線的神采，實在是主極大的恩典!

(大鹿林道入口)

不過當山友們說到大霸群峰時，除了會提到那素有「世紀奇峰」美譽與列在「三尖一奇」的大霸尖山外，最常聽見的大概就是對於又臭又長的大鹿林道的罵名了吧?! 的確來回這段長達19公里的林道是耗時費力，但既然是要去拜訪大霸群峰四座百岳，Let’s hit the road!



















在大鹿林道檢查哨旁邊的地圖中看到，這條通往馬達拉溪登山口的林道是東線，主要是自觀霧開始延著竹苗邊境向東行，溯馬達拉溪而上，並另有支線可通往霞客羅古道，大鹿林道西線則是可通往榛山、樂山與檜山。這次我們在九月下旬來訪，碰上了台灣澤蘭的花季，一路上這些白色、淺粉、深粉的花朵夾道歡迎，讓綠意盎然的林道，添了許多可愛的顏色和溫柔的氣息。

自從開始爬高山以後，就會比較注意節氣的變化，的確過了九月初的白露以後，東北季風就逐漸地慢慢南下，不但溫度開始有所變化，這片山林也被秋天染上的不同的顏色，等到天氣更冷些，一定會變得更美。除了欣賞林相之外，穩步前進的同時，也能常常望見對面的三榮山，和下面的馬達拉溪溪谷。

用google查了一下，才知道馬達拉溪是大安溪的支流之一，馬達拉溪和雪山溪、北坑溪共同匯為大安溪，而大安溪是苗栗縣最重要的河流。也許這裡是水源區的關係，一路上不時可看見小瀑布漫流過林道，但最具規模的還是在林道14.5K附近的這座兩層瀑布，望著這自岩壁垂懸而下的白練，一路上的疲累都忘的差不多了，隊友也互相提醒要來個深呼吸，多多吸取這天然的青春之藥。

到達馬達拉溪登山口後，大夥兒就暫作休息、吃個午餐。記得看過一些老照片，實在是很難想像以前車子擠爆登山口的盛況。從登山口到九九山莊的路程有4.1公里，雖然坡度稍陡，不過在志佳陽的震撼教育以後呢，就覺得還好啦! 但是這段路過了2K以後，就不再是單純的之字型坡路，不僅有盤根錯節的樹根，還有滿地破碎的石塊，不論是上坡還是下坡，都得小心才好，而這樣的路況要過了3K以後，才會比較好些，同時坡度也會比較和緩。在走過大鹿林道以後，雖然來時路是緩下，但確實已經消耗了不少體力，因此這段爬坡路就比較辛苦了。

 

當九九山莊的入口出現在眼前時，大家不免歡聲尖叫了一陣，總算是走到了。和之前待過的三六九或是圓峰比起來，九九山莊真是豪華多了，不僅舖位空間大，還有更衣室和洗澡間，連廁所都是沖水式的。廚房也很大，可以同時讓三隊人馬在裡面預備餐食，在用餐的時候，雖然感覺裡頭有點昏暗，不過環顧四週後，發現牆上還有些裝飾的小圖片，看來莊主還頗有用心唷，上面這兩個小圖是我覺得最可愛也最切題的，山友們來這裡就是要記得要好好欣賞風景，也要好好愛護這裡的一草一木。

(往3050高地途中看馬達拉溪上游溪谷雲海)

隔天一早就從九九山莊向大霸尖山進發，路程約為7.5公里，這還不包括去小霸、伊澤和加利的里程數，雖然仍是路途遙遠，不過相較於爬上九九山莊的道路，坡度顯然是和緩許多。沿著步道一路東行，北方是馬達拉溪上游發源段的溪谷，南方則隔著雪山溪和雪山西稜遙遙相望。位於6K處的3050高地是第一個停留點，在到達之前天空就漸漸出現魚肚白，所以就來不及看到美麗的日出了，不過隨著太陽升起，北方的天際線漸漸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紅彩，溪谷上藍藍的山頂間浮著一層雲海，馬達拉溪仍是在沉睡在清晨的靜謐裡。

(自3050高地看往雪山西稜及加利山方向)

在讀「雪山山脈縱橫行」的時候，書裡說3050高地是個拍照的好地方，實際到了以後就不難理解了。雖然前方的耶巴奧山會擋去部分日出時的風景，但是聖稜線一字排開就在眼前，不僅能眺望大小霸，遠處的雪山西稜也盡入眼底，不難想像書裡面說的日落雪山西稜時的美景，而且這裡平坦空曠，能在此搭營，雖然不及九九山莊的方便舒適，但在眾高山圍繞的夜晚賞月觀星應該也是另外一種樂趣。

















(3050高地看日出下的大小霸)

此時清晨的曙光已經射入雪山溪谷之中，宣示著又是一日的來臨。從3050高地開始，大小霸與聖稜線的美景就一路相隨。特別是過了耶巴奧山後，約略在7K-8K的路段間，峰峰相連的聖稜線似乎是觸手可及，壯觀的素密達斷崖與北稜角下面的雪山二號圈谷都清晰可見，如此美景當前，怎麼能不激動呢?

(到達伊澤山叉路口前看雪山連稜)

在上面的照片中，從左邊開始的第一個高峰應該是雪山北峰，往右邊看過去的一個三角形峰頭應該是北稜角，下面就是雪山二號圈谷，再往右邊延伸過去，就是雪山西稜。

(素密達斷崖、北稜角與雪山二號圈谷)

走過通往伊澤山的叉路口後，距離中霸坪就不遠了，前方看去左邊的山頭應該就是中霸尖山。記得讀過一些網路分享文章，除了可從九九山莊出發到大霸尖山以外，還有另外一條從鎮西堡上到中霸坪的路，路程約18公里，且據聞部份路段較為陡峭濕滑，難度不小。

到了中霸坪以後，全隊人馬一見到大小霸的美景，連包包都來不及放下，就急著把相機掏出來卡卡地響個不停。真是感謝主，在燦爛的陽光下，大霸尖山峰頂的岩塊色澤特別突顯，看那赭黃、深褐、淺褐、淺灰交互輝映，層層紋理的岩石所形成的光影，真是讓我看的目不轉睛，又大小霸雙耳相對的態勢與各自的丰采，恐怕連後頭雄壯的素密達斷崖和高聳如城牆般的聖稜線，此時都不得不做出些退讓，當然隊友們也是讚歎聲不絕於耳。

過去從書上或是網路上看到的大霸照片，最常見的角度應該就是由中霸坪走到霸基前鐵架之間所拍的，雖然之前在空拍攝影展的3D動畫中，已經領教過大霸那巍巍矗立的氣勢，但是走到真正的大霸霸基之前，那臨場的震撼力真是不可思議的巨大，這是怎樣的氣魄呢! 真是震懾人心呀! 甚至是不敢相信大霸就在眼前的，看那立在霸基的尖峰就是像要刺入雲霄似地，一時之間竟是眼直耳鈍、目瞪口呆，只有到其他隊友從後面靠近，才像醒過來似地趕快跟上隊伍。

霸基下面是個碎石斜坡，得小心翼翼地摸著石壁走過狹窄的通道，往對面加利山和伊澤山的方向望去，是一片陽光下的翠綠山坡，和遠方藍色的雪山西稜成了個對比色。過了霸基以後，Y型的聖稜線就展開在眼前，品田、池有和桃山在左手邊一字排開，右手邊則由素密達斷崖向雪山綿延而去，左右兩邊的交叉點則為布秀蘭，從交叉點向前延伸到大霸的稜脈上，中段的高點就是巴紗拉雲。

(從稜線上回看大霸及東霸)

看罷聖稜Y型線的百岳名峰，就繼續往小霸前進，約莫就是走在稜線上的時候，霧氣已開始上騰，素密達頂峰和雪山山頂已被雲迅速地團團圍住，再從小霸下來的時候，大霸也被遮掩大半，僅剩旁邊的東霸還能清晰可見，下邊的巴紗拉雲則是在一片迷霧之中若隱若現。





















遠望前方正在上攀小霸的山友，覺得真是不可思議，心裡懷疑這直立陡峭的岩壁是要怎麼上去呢? 不過實際走到下方查看後，發現其實踏腳點都很明顯，即便不使用拉繩，也可直接扳著岩塊往上，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在攀爬其上的同時，也不得不讚嘆一下這兒每個岩塊實在是都太有個性了，各有各的樣，各擺各的姿態，粗礪的輪廓與線條竟也是種奇觀。

站在小霸的頂峰，很有學李奧納多在鐵達尼號裡面大喊「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的衝動，這絕壁之上就像是個360度的觀景台，實在是太棒了，難怪鄭愁予會在「霸上印象」說這是不能再往東、不能再往西、不能再往前的天涯之處呀!! 遠望周圍的群山，很想把這悠悠的天地凝結在此時此刻，借用鄭愁予的「雲海居(二) 」中的句子，這是個與群山彼此相忘地默對的時刻! 這首很美的「雲海居」是這麼說的：

    戀居於此的雲朵們，想是為了愛看群山的默對
    彼此相忘地默對在風裏，雨裏，彩虹裏。
    偶獨步的歌者，無計調得天籟的絃
    遂縱笑在雲朵的濕潤的懷裹
    遂成為雲的呼吸……漂渺地……

(小霸上的玉山龍膽)

本來在這趟拜訪大霸的旅程中，很期望能像「雪山山脈縱橫行」書中所介紹的看到盛開的高山烏頭，但不知道是花期過了還是沒找對地方，只在大小霸的峰頂看見少數幾種的高山花朵，不過看看這在小霸頂峰的玉山龍膽，花開的是多麼燦爛呀! 像是熱情地要把它的生命展現在山友的眼前似的，如果這叢小花都要在這高達海拔3,418公尺的艱困環境努力地活下去，又何況是我呢?

(伊澤登頂)

完成小霸登頂後，不消片刻，小霸也消失在雲霧之中了，此時漫山遍野的大霧遮去了展望，連伊澤和加利都不例外。從通往伊澤的叉路口往上看是無法直接看到依澤的峰頭，得越過叉路前的這個假山頭後才能登頂，但是這緩坡路並不長而且好走，約莫15~20分鐘就可登頂。下到3050高點後，在通往加利山的叉路口往前看一樣是個假山頭，得翻過去後再走段上坡才能登頂，路程稍長，約莫半小時，但一樣難度不高。

這日連走大霸群峰真是極其消耗體力，同時沿途美景也讓我實在是太High了，不過卻換來一夜好眠，當晚應該是自爬高山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次，還有作夢哩! 也因此體力恢復不少，讓隔日的回程走得還算順利。在這次的登山團中，有位大哥還帶了MP3 player，讓我們走在大鹿林道上可以走得更有力，每每聽到Bon Jovi的搖滾國歌「It’s My Life」，特別是那句嘶吼而出的「It's my life, It's now or never, I ain't gonna live forever, I just want to live while I'm alive」，真是熱血極了，馬上就幾個箭步向前衝，真是太感謝這位DJ大哥了，放音樂都放到沒電為止，讓所有的隊友都振奮不已，向0.4K的大鹿林道管制哨奔馳而去。

回到台北以後，站在平常熟悉的十字路口，看著繁忙如昔的台北街頭，突然有種不習慣的感覺，這大概就是這次帶隊嚮導和我們說的「低山症」吧!，雖然才剛結束大霸群峰之旅，但高山上冷冽清新的空氣和寂靜似是無息的環境卻讓我極其想念，不過如果沒有一個沉靜的心靈，恐怕是山上山下都是沒得安穩的，思想至此也只能真心地感謝神，感謝祂自己成為生命中的依靠，希伯來書6:19說：「我們有這指望，如同靈魂的錨，又堅固又牢靠。」，世事多變，天地也可能是瞬時變色，惟有創造天地的主是那永恆不變的，近日又重讀創世紀中約瑟的故事，儘管他的人生有家人的背叛與出賣、權勢的引誘與威脅、無辜地被陷害下獄等大風大浪，但經文中多處指出「神與他同在」，是呀，有什麼比主的同在更實在呢? 有什麼是比失去對主的信心更危險的呢? 有什麼是比被主的手緊緊抓住更穩固的呢? 所以以賽亞說(以賽亞書40：28-31)：「你豈不曾知道麼？你豈不曾聽見麼？永在的神耶和華，創造地極的主，並不疲乏，也不困倦，他的智慧無法測度。疲乏的，他賜能力；軟弱的，他加力量。就是少年人也要疲乏困倦，強壯的也必全然跌倒。但那等候耶和華的，必從新得力，他們必如鷹展翅上騰，他們奔跑卻不困倦，行走卻不疲乏。」


註：霸上印象——大霸尖山輯之三／鄭愁予

不能再東 怕足尖蹴入初陽軟軟的腹
我們魚貫在一線天廊下
不能再西 西側是極樂

隕石打在粗布的肩上
水聲傳自星子的舊鄉
而峰巒 蕾一樣地禁錮著花

在我們的跣足下
不能再前 前方是天涯

巨松如燕草
環生滿池的白雲
縱可憑一釣而長住
我們 總難忘藍縷的來路

茫茫復茫茫 不期再回首
頃渡彼世界 已遐回首處